每个船员上船之前都要签订合同,一般的合同期都是八个月,如果干满合同期休假,公司可以报销上下船期间产生的路费、伙食费,住宿费以及体检费。如果干不到合同期就要回家,不仅所有的费用都要自己负责,甚至还要承担公司因为你休假而造成的损失。一路上的颠簸,我们船到达了印度尼西亚,由于被大家所针对,我的内心特别煎熬。船舶靠港后,我也像往常一样,第一时间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。有人说“母子连心”,这一次我真的相信了,妈妈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就说“我做梦梦见你和同事闹矛盾了,吓了我一身冷汗,是真的吗?一个人在外边,一定要团结同事,做事情长点心眼”,听完我妈的话,我一时没忍住,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在眼睛里面打转,我强忍着眼泪,深吸了一口气蛮不在乎的说“没有的事,船上同事都挺照顾我的,我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”,最后就匆匆挂掉电话了。
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边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印度尼西亚的港口,虽然印尼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,我本应该很兴奋,但此刻我突然有一种厌倦的感觉,突然觉得全世界的港口都是一个样,所谓的全球旅行也不过如此吗?就在这个时候,两只乌黑颜色长尾巴的鸟儿落在了我们船的舱盖上,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声,在我的记忆中好像知道这种鸟,应该就是乌鸦,我小时候曾经见到过,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家已经没有这种鸟了,也许因为两只乌鸦唤起了我童年的记忆,这一刻我有点想家了。
每次靠港,二副也总会第一时间找到我,让我陪他一起下地逛街。这一次也不例外,之前的这个时候,我总会特别兴奋,毕竟可以欣赏到异国他乡的风景了。但是这一次我拒绝了二副,二副哥知道我的心事,笑着对我说“走吧,出去放松一下,在海里漂这么长时间了,我说过帮你解决麻烦的,你放心吧”!就这样我跟着二副下地了,印度尼西亚的道路真的很糟糕,刚刚走出港口,就看到道路被碾压得坑坑洼洼,通过旁边的路牌我知道这条路已经几十年没有修了。另外我们这个港口旁边有一条铁轨,幸运的是我刚好看到运输煤炭的火车从我旁边路过,让人惊讶的是,即便有火车路过,当地人也毫不犹豫的从火车头前面穿过,甚至还有小朋友摔倒在了铁轨上,当地人似乎习以为常了一样,特别平静的走过去把小朋友扶起来,我真的很纳闷“他们就没有基本的安全意识吗”?
我始终相信“任何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”,印尼也是一样的,可是因为心情的烦闷,我也就没有逛街的欲望了,二副还是老样子,一个人去办点事儿,而我在一家麦当劳的店内坐着等他。不一会的时间,二副就满面春风地回来了,让我买了香烟和啤酒,又去了华人超市买了袋装的花生米和鸡爪之类的零食,之后我们就匆匆回船上了,二副说“男人之间,没有什么大事,大家坐一块喝点酒,说开了也就好了”!我按照二副的建议,在晚上下班之后,先是邀请水手长,让他来我房间里面玩一会,水手长一句“有点事”拒绝了,我又去邀请其他水手,我平常和其他几个水手关系都不错的,但是因为水手长没有答应,大家也都不敢来。最后我让二副帮忙邀请,在二副的房间内,大家聚在了一起。说实话内心真的挺感谢二副的,我也当面给水手长道歉了。水手长虽然当着二副的面原谅我了,但是对我还是有一些隔阂的。
在我们船上,水手和机工的房间都在同一层,平常肯定经常见到,而我的房间和机工长也就是我老乡是对门,老乡的年纪大了,每次靠港总会让我帮他下载一些电视剧和小说,这一次也不例外,因为水手长的问题,我也不敢进他房间了,可是他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,每次下班后,总会站我门口大声喊,让我帮他下载一些小说,甚至还经常来我房间待一会,把下地采购的零食给我一点。这一幕我相信甲板上的兄弟们肯定都看得到,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,除了有意地躲着老乡,也不能直接和他断绝来往呀!就因为这种状态,即便我已经给大家道歉了,可是丝毫没有缓和,我想到自己还要在这种状态下生活几个月,就特别难受,于是想到了休假。
自从我道歉之后,虽然水手长对我还是很冷漠,但是他不再阻拦甲板上的其他人和我来往了,慢慢的我和大家的关系也有所缓和了,可是为什么我突然想休假回家呢?我继续给大家讲述。
靠港后的第三天,虽然我关上门在房间里待着,但是老乡还是推门进来了,特别认真地给我说“一个机工快要崩溃了”,在这里给大家科普一下,船上的信息比较闭塞,大家在一起也没有太多新鲜的话题,突然船上发生某一件事,会迅速成为全船的热门话题。于是我便问老乡机工怎么回事?老乡告诉我“机工的母亲去世了,因为疾病,现在在没有安葬呢?等着机工回去呢,可是机工向公司已经提交休假申请了,没有批准,目前还是不能回家,天天在船上苦不堪言”!听完老乡的讲述,我内心一下子沉重了,因为我上船的时候,奶奶身体也特别不好,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,和奶奶感情特别深。我真的不敢想象,万一我面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?
“屋漏偏逢连夜雨”,当天印度尼西亚的防疫部门上船检查,很不幸又抽到了我的房间,前段时间因为无聊,我在房间里面种了一些花,养了两只鸟。而当地的防疫人员看到后,说我的房间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,具有生物入侵的嫌疑。就因为我的房间,我们船被认定有缺陷,当得知要被处罚时,我内心真的特别难受。虽然印尼的检查员也不是太负责任,最后船长送给他两条香烟,两盒茶叶就搞定了,但是我最后还是被船长骂了。而水手长知道这件事之后,就像小孩子一样,天天故意提出来,借助这件事挖苦我,这一次我也彻底愤怒了,和水手长当面地吵了起来,不仅吵架了,我还光明正大的和机舱的老乡来往了,当时就抱着大不了我休假的心态。我始终认为“在船上不能太懦弱,否则很容易被人欺负”!
和水手长正面吵过之后,我连夜书写了休假申请交给了船长,准备在印度尼西亚休假回家。其实船长对我很不错,看到我的休假申请之后,笑呵呵地说“你不应该是小心眼的人呀,是因为我昨天批评你吗?其实不是你的错,印度尼西亚这边的检查员就是这个样子,就算不是因为你的房间,他们也会在其他地方找茬的,目的就是要东西,我之所以批评你,是说给大家听得,因为大家这段时间的个人卫生确实有问题”。听完船长的话,我内心还是比较暖的,因为船长还是比较认可我的。之后我就把我和水手长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,船长好像也经历过一样似的,连忙安慰我。最后直接把我上报了公司,上报的不是休假申请,可是升职申请。第二天就给我升职了,不再是二水了,把我升到了一水兼职木匠,我的工资也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月一千二百美金。
因为和大厨闹矛盾,我从二厨转到了甲板做二水,因为和水手长闹矛盾,我从二水转到了一水,我的航海经历充满了太多的戏剧性!后来船长也找水手长谈话了,似乎没有直接提这件事,一直夸我的业务能力强。而我兼职木匠后,和水手长的级别基本上是一样的,此刻,不管水手长如何对待我,至少甲板上的其他人不会跟着水手长针对我了。之后,我也总是主动找水手长说话,向他请教甲板上的问题,船长告诉我“没事的时候多夸夸水手长”,我也领悟到了船长的意思,水手长的脾气像小孩一样,喜欢被人夸。于是我没事就夸他,还在别人面前夸他故意让他听到。就这样我们俩的关系也慢慢缓和了。(未完待续)